谈篆刻的形式美
吴守明
篆刻，也叫治印，是我国的传统艺术形式之一，从周秦古玺、秦汉印发展到今天已有三千年的历史。并从单一的印信发展为一门可以独立的艺术形式。篆刻是汉字书法艺术、图案装饰艺术和金石艺术的综合。因为它是由汉字组成的，并经过特定的装饰构成，再加上刀法的金石味，所以它本身的形式美感也就包含了汉字书法，特别是篆书的形式美，图案装饰美和金石的刀法凿铸及残蚀的自然美感。一个篆刻作者如能掌握了这三项形式美规律，可以说是具备了篆刻艺术的基本功，这也是最起码的要求。当然要创作出耐人寻味的篆刻佳作来，还有篆刻家的多方面学识修养，诸如文学历史、诗词歌赋、文字考古、音乐美术、舞蹈体操等等，用篆刻表达思想和情趣。这里着重谈谈篆刻艺术的形式美。
常听到有人指责：某人的印章四平八稳；某人的印章肠胃粘连；某人的印章东倒西歪…。这样挑剔其缺点和毛病有正确的一面，但没有点到要害之处。一方印章的成败关键在于是否处理好形式美的规律。平正一路也好，残蚀也好，求运动感也好，都有成功的作品。如汉印多属平正类，封泥瓦当残损较多，古玺变化较多，都有其美感，关键是处理得当，谐和自然；处理不得当，就会成为毛病。不能因为出现了毛病，就指责哪一类不好。
按印章的创作顺序我把它的形式美分为章法、字形和刀法三部分。
一、章法美：印章的章法也称为构图，这与绘画的构图有许多相似之处，肖形印的章法可以说与绘画的构图更接近，基本上是一致的。这里谈的是汉字印章，篆刻是由篆字组成的印章，篆字本身也具有装饰性。篆刻艺术不是简单的篆字组合，印章的文字内容确定之后，就要选定谐和统一的字形字体来经营位置，分行布白，一个字的印章的章法是笔画和边栏的构图处理，有疏密轻重开合纵横斜穿插盘错挪让长短粗细方圆动静的变化。两个字以上的印章虽然比一个字的印章在章法上更为复杂些，因为除了每个字的笔画之外有了字与字之间的关系问题，但多字印章和一个字的印章是同样的道理，可以把每个字作为独字印章的笔画来理解，它的构图规律同样可以用上面二十三个字来概括。多字印章最容易出现的毛病是“散”、“花”、“乱”，不协调，不统一。不管多少字的印章，在章法处理上都要变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关系，在统一中求变化。把它经营成有疏密轻重开合纵横斜穿插盘错挪让长短粗细方圆动静变化气势回旋连贯自然地谐和统一的整体。这一经营过程，也就是印面的装饰过程，一方印章可以比作图案的一个复杂的单独模样，所以说印章具有装饰图案的形式美。这里每个字笔画之间的关系，字与字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字与印边的关系，以及印边的处理都是很重要的。
二、字形美：印章的字形美极为重要，书法家不一定是篆刻家，但篆刻家必须是书法家，否则是不会刻出好的印章来。要刻好篆刻首先要写好篆字，篆书是篆刻的基本功。学篆刻或书写甲骨文、金文、石鼓文、小篆，也要书写带有特殊装饰味的缪篆、碑额、瓦当、封泥、秦权量、秦诏版、货布文字等。篆刻的印面文字除掌握篆书的形式美规律外，还有一定的装饰性，为了适合印面构图需要，文字可以夸张变形，与章法的装饰效果取得一致，但装饰时要自然适度保持字形美，不要破坏了字形美。这一点对初学者尤其重要。学印者除学篆书之外，也要学习隶书（包括汉简）、魏碑、楷书、章草、草书、行书，特别是碑刻拓本更好，因为印章也有以隶、楷书、入印的，况且印章的边款也是不可忽视的，篆隶正行草均用，这也是篆刻艺术不可缺少的基本功。
三、刀法美：印章的刀法美也就是篆刻的金石趣味。刻印章的刀法有很多种，但可归结为冲刀与切刀两大类，冲刀取其流利酣畅，切刀取其凝重浑厚；也有把冲刀比作凿印的，把切刀比作铸印的，刻印章运刀与中国画书法运笔是同样道理，讲究气力，一气呵成，很有节奏感，所以常把刀比作铁笔，运刀的气力与动作的变化在印面上产生的特殊节奏和刀痕的效果，包括“刀到意生”的自然剥损，具有造化的鬼斧神工，形成一种变幻莫测的金石味——即刀法的形式美。这里重要的是动刀之前要写好印稿，或“胸有成竹”起好腹稿，把章法字形经营好，动刀时要稳、准、狠，一气呵成。初学者容易出现刀害笔（刻时运刀草率，破坏了印稿和字形）和笔害刀（刻时运刀过于拘泥印稿，失掉节奏，软弱无力乏味）两种弊病，都会影响印章的刀法形式美。
印章的残蚀美是很有趣味的，特别是印边，它是追求金石的自然风化残蚀效果。残蚀美在朱文印中是印边及笔画的局部剥损，笔断意连；白文印是笔画的粘连，有浑厚古朴之美。残蚀美可以打破印章的呆板，调整印章轻重均衡关系，特别是印边，常常用于印章的最后整理。有破釜沉舟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艺术效果。但初学者不易掌握，关键在于提高艺术修养，胸中有数，不可滥用，也不是所有的印章都能用，如工细的印章不宜用，刀法难度也较大。
印章的刀法也要求谐调统一，运刀刻治时要果断大胆细心，以少加修饰或不加修饰为好，过多的修饰将失掉印章气韵和金石趣味。